百花齐放网 | 清明送别马识途：遗风余思 薪火相传

华龙网讯（记者 徐云卿）“马老，您的一生，好扎秤哦！”在得知革命家、作家、书法家马识途去世时，曾邀请他参与拍摄纪录片《九零后》的导演徐蓓，用了这样一句话来表达她对马老的敬意。

而马识途的一生，其实比电影还要传奇。

风雨中识途的“老马”

1915年1月，马识途出生于重庆忠县石宝寨长江边的一处村落，本名马千木。他16岁负笈出峡寻求立身救国之道，1938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入党当天，他将自己的名字马千木改为了马识途，他说：“我认为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老马识途了。”

1941年，按照上级指示，马识途以“马千禾”之名考入西南联大外国语文学系，后转入中国文学系，得到闻一多、朱自清、唐兰等名家的教诲，受到文学创作、文字训诂的科班训练，这为他的文学生涯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在风雨飘摇、山河破碎的年代，马识途曾长期从事隐秘战线工作，经历过无数次“九死一生”。这些经历，都为马识途后来的文学创作积累了宝贵素材。新中国成立后，他创作了《清江壮歌》《夜谭十记》等，与巴金、张秀熟、沙汀、艾芜并称“蜀中五老”。古稀高龄时，马识途学会了使用电脑，是作家中第一批用电脑写文章的人。步入百岁后，他依旧保持着旺盛的创作热情，笔耕不辍，相继完成《夜谭续记》《马识途西南联大甲骨文笔记》等作品。

“他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有着时代的各种痕迹”

在纪录片《九零后》中，作为西南联大校友的马识途以百岁高龄出镜，回顾了自己在西南联大时的青春岁月。当讲述起那段激昂的求学时光之时，他的眼神里仍闪亮着熠熠的光芒，这给《九零后》导演徐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19年4月，我第一次见到马识途先生。采访开始前，他说：‘我要去准备一下。我已经太老了。’三台摄影机对着马老，我在现场感觉有一些紧张——毕竟马老已经105岁了。不过当他开始讲话的时候，我就忘却了他的年龄。”回忆起与马老的初识，徐蓓至今记忆犹新，正如马老在纪录片里所说：“我今年已经105岁，耳朵聋、眼睛瞎，唯一的呢，我还没有变得痴呆。”百岁高龄的他，在两天的采访里，对西南联大的历史如数家珍，思维清晰，记忆力惊人，精神矍铄。

采访和拍摄结束后，马老给在场的西南联大博物馆工作人员题词：“年轻是你们的财富，也可能成为你们的负担，就看你们如何生活。”这句话有些出乎徐蓓的意料，因为在她看来，这不太像一位老人说出的话。“这句话很有哲理，又很温暖，马老没有以一位长辈的身份对年轻人说教，让他们必须做什么，而是从一个经历丰富的过来人的角度，给年轻人分享他的一点感悟。”徐蓓说。

“他是一位经历极为丰富、传奇的长者，跨越了一个多世纪，他像一棵沧桑的老树，像一块坚硬的石头，通过他，我们可以看到时代的各种痕迹。”徐蓓回忆道，“但是他又尤其有‘年轻感’，这种感觉与年龄无关，而是从青年时代开始便保有的一颗赤子之心，不管面对怎样的境遇、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他对国家、对理想，始终有着纯粹的追求。”

“在川渝地区扛起了一面文学的大旗”

纯粹，也是重庆市作协名誉主席黄济人提到马老时的关键词。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从北京回到重庆，开始了我专业作家的生涯。当时，四川省作协为了培养青年作家，成立了四川文学院，一些青年作家加入成为签约作家，定期到省作协参与文学活动，我便是其中一位，与马老的近距离接触也是从那时开始的，马老对青年作家的关怀让我至今难以忘怀。”黄济人回忆道，“后来，马老希望我在省作协代表大会上发言提议把四川文学院改名为巴金文学院，以及在重庆市作协举办西南笔会的时候马老主动关心举办情况，这些场景都还历历在目。”

而最让黄济人感动的，还是马老在重庆市作协成立大会上的一番举动。重庆直辖后，重庆市作协正式成立。成立大会上，时任四川省作协主席的马老作为嘉宾代表发言，他说道：“行政区划可以把土地分开，可以把江河分开，但不可以把文学的天空分开，四川和重庆用一种方言写作，靠一种文化生活，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这一段深情告白给在场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仅如此，马老在大会后还递给了黄济人一张纸条，黄济人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居然是马识途要求加入重庆市作协的申请。四川省作协主席要求加入重庆市作协，这让黄济人有些惊讶，他说：“马老您开玩笑哦！”没想到马老非常认真地说道：“我不开玩笑，我是忠县人，我连本地的作协都不加入，我还算啥子作家？”这番诚恳的话让黄济人很是感动，于是后来他便提议聘任马识途为重庆市作协名誉主席，得到了通过。

“马老最让人感佩的，是他对文学至死不渝的追求。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他认为文学可以鼓舞人们的精神、激发人们的斗志、唤起人们对生活的向往，因此他对文学有着执着的追求。”黄济人表示，“马老在川渝地区扛起了一面文学的大旗，堪称川渝的文学泰斗，他的精神，值得后人学习、瞻仰。”